MK23(2)：[一颗套着防毒面具的脑袋，滤嘴上印有格里芬的logo。]
嘎啦。噗嗤。
MK23汇报的消息，让坐在帐篷内歇息的大叔下意识地一绷肌肉，5根粗壮的手指直接把握在其中的一罐黑啤酒挤了一桌子。
大叔用口型不出声地咒骂几句，伸手把这些用真正的粮食酿造出的昂贵奢侈品从更加昂贵的全息指挥桌表面抹到地上，然后转向通讯频道：“你，确，定？”
MK23(2):[我确定。]
这次MK23的回复附带了它1秒不到的入侵画面。
“距离MK23锁定坐标最近的傀儡分队，去确认。”大叔再次下达命令，同时飞快地掏出通讯终端，打开和谭瀚林的聊天窗口，将这一消息通知过去。
几秒之内。
谭瀚林：身着特种防化服也没法在红区的空气里长时间暴露，而且还是三战之后的最新型防化服才能达到这种指标。
谭瀚林：但如果我的判断无误，画面里应该是正规军的上古版本装备，这算什么？隔离区计划唤醒了沉睡百年的僵尸王？
“大叔”：你问我？最先猜想伊凡里可能有人的家伙是你吧？我还以为你会有头绪。
谭瀚林：现实总和我的想象有微妙的区别，至于我的想象是什么就不要深究了……你有实时画面吗？
“大叔”：可以有，但延迟会很厉害。
谭瀚林：没关系，我正在启动投影，你传过来吧。
。 。
。 。 。 。
S09区格里芬基地，指挥部大厅。
“刻录仪式的发起者第一个离场，这就是你对人形的尊重吗？”汉娜站在空旷大厅，双手叉腰地盯着谭瀚林在绕着整个空间跑着步启动每一台全息成像仪。
PPK笔下的二维码还没有完成一半，谭瀚林就突然摸出通讯终端来，在面色凝重地和对话窗口对面的人进行了几次语言交流之后，就立刻转身离开了仪式现场。
汉娜并没有被邀请一同离去，她是跟来的，一路绕过指挥部的外墙进入大厅。
“照常理来讲，那面墙是为主机损毁的人形准备的，让PPK刻录完全是我的突发奇想，她刻印的那枚二维码，存储的是她在你们辖区的记忆，我希望她能忘记一些和S09的氛围不和的条条框框在这里重新开始。”谭瀚林听到成像仪开始运转的声音，倒退着来到汉娜的身边，“所以她的仪式是为她自己准备的，是为将要接纳她的那些姑娘们准备的。我们这些人类是局外人。”
一个巨大的，象征格里芬的狮鹫和盾牌标志旋转着逐渐出现在两人的头顶上方。
谭瀚林掏出指挥终端，开放搜索后，埋藏在地下的主机自动完成了连接。
标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缓慢旋转的，代表画面正在加载的白色优弧。
“那么人形主机损毁的时候，人类就不是局外人了吗？”汉娜追问道。
“不，性质不同了。”谭瀚林摇头。
“？”
“我举办的所谓葬礼，看起来很像让人形们悼念牺牲的战友对吧？”谭瀚林低头确认指挥终端的连接状况，“‘完好’和‘损毁’，‘存活’和‘牺牲’，我更喜欢用后面一组词来形容她们。”
汉娜歪头盯着谭瀚林：“你的个人感情元素会不会掺杂地太多了点儿？”
“如果我只有个人感情的话，那连隔离区计划的基准测试都过不了。”谭瀚林翻了个白眼，“这个入不了论坛上诸位同志法眼的葬礼，本质上来讲应该是一个档案库，在这座基地里的服务器里也有备份，不过多余的信息都剔除了，只保留了每一台主机的阵亡时间，原因，损毁情况，原本可行却没能实行的规避方法等等。我会把这些东西整理成新的自律方案，存进每一个人形的心智里——你瞪我做什么？”
汉娜的视线依旧锁定在谭瀚林的面部，不过此时她的眼睛睁得比以往更大了，在得到谭瀚林的提醒之后，她才讪讪收回目光，轻咳一声：“论坛上的抹黑还真是有用啊，我一直让自己不要信，但还是下意识地把你当疯子看……”
谭瀚林笑了笑，张开嘴想要接茬，但他面前旋转的圆弧突然扩大变形，形成了一个绿色的对勾。
“退后，全息影像要出来了，别挡住。”谭瀚林自己先向后迈步退出了大厅的中央位置。
对勾再次扭曲收缩成为一粒苍白色的光点，向下坠落一段距离，在地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涟漪向外扩散，在这个过程中从波纹的起伏逐渐从细微变得明显和参差不齐，最终变成了一片矩形立方体组成的像素森林。
第二层渲染开始，一些矩形表面多出了纹理和更多细节——窗户、阳台等等，这才能看得出，这是一片以上帝视角呈现的城市废墟。
谭瀚林在此期间，开始将用于操作投影的感应指环从口袋里的容器中取出，一枚接着一枚套上手指。
此时，悬浮在城市建模上方代表地名的大字也终于显示出来：
Иван(伊凡)
以及，还有一条在投影的角落一闪而过的德语的系统消息：
#Commander
HanLin·Tan In der sendung zwischen#
随即，一排代表声信号的波纹出现在系统消息的旁边：
XM8(4)：[姐姐姐姐姐姐姐大事不好了，谭指挥官突然开始窥屏了！]
G36C(4)：[保持安静，我们都看得到右下角的提示信息……]
PSG-1(4)：[你还是小心点别掉下去比较好，这些建筑表面已经严重老化，壁虎吸盘不一定有用。]
MK23(4)：[托(2)分队那边的福，现在要是掉到地面上，那可就热闹了……]
XM8(4)：[噫！谭指挥官你看你家猫！]
「谭瀚林一出现你们就上天了？」
XM8(4)：[噫！指挥官对不起……]
「执行任务，废物，要不是看你是精英人形！」
G36C(4)：[保持安静，继续往上爬。]
“往上爬？”汉娜不解地重复道。
谭瀚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默默以正在执行任务的4号傀儡分队为中心点，将比例尺调大。
很快，4名正在利用手套上的壁虎吸盘沿着建筑物缓慢向上移动的人形映入眼帘，人形们附近的建筑物表面因为在可视范围内，所以得到了第三次渲染，不再是一层光滑的贴图，岁月和战争留下的痕迹显露无疑。
不过正如大叔所言，延迟非常厉害，人形们爬墙的动作并不流畅，每3秒才刷新一次，就像在观看一场细节和布景满分，但拍摄手法异常业余和不上心的定格动画。
不过好在，谭瀚林和大叔耗时两天布设的信号增幅塔让声音信号的传输能够保持流畅。
“但她们为什么要离开地面？”汉娜接着发问。
“啊，这个问题我附议。”谭瀚林跟道。
「你仔细听一听人形记录到的环境声音就能明白了。」
谭瀚林吹了声口哨，在空气中滑动手指调出控制菜单，将先前保持屏蔽状态的环境音接通——
呜——！！！！！！！！
谭瀚林迅速地重新屏蔽了环境音，面无表情地开始按压外耳道。
另一边，汉娜已经炸毛了，她伸出两只粉嫩的小手安在耳朵上，努力安抚着嗡嗡作响的鼓膜和刺痛的听觉神经：“大叔！你是想让我聋吗？！”
「啊，是我的错，防空警报声音还是很大的。因为2分队的入侵显然把那些正体不明的家伙激怒了，现在G36C梯队搜索范围内至少有4波防空警报在带着感染者往2分队原来的位置移动，地面已经几乎被那些怪物们填满了。」
“空气里也全是精神污染……”谭瀚林补充道，“那么，人形们在空中移动真的方便吗？
G36C（4）：[这个……我们可以在楼顶助跑起跳越过不同建筑之间的缝隙……]
“就算那个目标点真的有东西，等你们顺利抵达的时候也该被销毁或者转移了，甚至可能还会在那里留下点什么埋伏。”谭瀚林反对道，“越快赶到那里越好，我们没有时间玩镜之边缘——大叔，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想到的方法。”
「小子，人形没长翅膀，或者说你有更好的点子？」
谭瀚林沉默了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没有。”
「那就乖乖看——」
“人形也不一定不能飞啊。”
“！”
「！」
谭瀚林和象征大叔的那条声音波纹同时转向了刚刚发出声音的汉娜。
“大叔，你看一下S08区基地的装备存取记录，4分队身上的作战服来自几号仓库的几号隔间？”汉娜走上前开口道。
「那很重要吗？」
“照做！”
短暂地沉默后，通讯另一边报出了一串信息。
“完美！”汉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听着大叔，我上周在调试人形枪械的外挂装备之余还偷偷拿了一批作战服来试着往上加了些小功能，不过因为是一时兴起所以只装好了那些小功能，没和作战服本身的系统建立连接，所以功能都没有激活，人形穿起来感觉和普通的作战服一样。”
「……你是说，G36C她们身上的衣服是……」
“是我动过手脚的！”汉娜兴奋地接道，“那些小功能之一就是滑翔蝠翼。”
“你确定你的手工课作业真的靠谱吗？”谭瀚林插嘴道。
作为对谭瀚林的疑问的回应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才手工呢！每一个零件都是我用HK自家的工业级3D打印机建模之后生产的，至于原料，虽然包装盒上挂着I.O.P.的水印，但原产地可是中国！”
“好的，我错了，对不起！”谭瀚林举手投降。
“别以为我真的就是挂着指挥官的名号来这里玩的大小姐，哼。”汉娜再次转向通讯频道：“G36C吗？你们继续往上爬，到一定高度之后，用蝠翼滑翔到目标点。”
「等等汉娜，你刚才不是说那些功能模块没激活吗？」
“没激活现在激活。”汉娜伸手抓过谭瀚林的胳膊，把那些感应指环一枚一枚地从对方的指头上面拽下来后套到自己的手上，“G36C，把你们作战服的内置操控程序对我开放，我要写点儿代码进去——谭，你给她们规划一条飞行路线。”
“为什么是我？”
“大叔放你回来见我，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挨冻，你不应该多干点儿活？”合法萝莉叉腰仰头，理直气壮地答道。
“行吧行吧，你胸大你说了算……（汉语）”谭瀚林幽幽地跑去办公室找备用的感应指环了。
“我听得懂中文！”汉娜冲着谭瀚林的背影嗔道，在后者加速逃逸后气鼓鼓地拉出虚拟键盘，待到编程的窗口弹出之后，她手指立刻在投影出的按键上飞掀起来。
「那小子……」
待到谭瀚林钻进办公室后，大叔开口了。
“你好像在和谭说话的时候没有多少火药味啊大叔。”汉娜开口道，但眼睛没有离开那块正在飞快地刷新着一行又一行程序语言的窗口，“我记得你不是天天念叨什么‘如果能见面，我一定要用力亲他的屁股（kiss his ass）！’一类——”
嘎啦，扑哧。
距离S09区基地几十公里开外的那顶帐篷里，第二罐黑啤酒被捏爆了。
「是踢（kick）！不是亲（kiss）！臭丫头！！」
“啊哈！我听到了，你果然在偷偷喝酒！”汉娜坏笑道。
「呼……算了。谭这个小子……你知道我们在辖区的交界处见面时，他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不知道，这个问题蠢爆了，告诉我答案。”
「他说：‘我们的一位伟大的领导人说过，要求同存异和平共处，所以先解决一下伊凡的问题怎么样？’我答应了，先解决伊凡的问题，再踢他的屁股。」
“是吗……”
这时，办公室门再次打开了，谭瀚林带好了备用的指环，还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品走了出来，他盯着汉娜：“喝吗？”
汉娜伸出一只手。
“你在码字，没关系吗？”谭瀚林扬眉问道，但同时已经递出了其中一杯。
“单手也可以。”汉娜接过杯子，品了一小口，“嗯？好喝，这是什么？”
谭瀚林耸耸肩，也单手拉近投影开始计算飞行路线：“也没什么，就是在开水里丢了几朵老家的朋友寄来的菊花——”
“噗——”
谭瀚林扬起另一条眉毛，又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递过去：“好喝为什么要喷？”
“没什么……我知道，菊花在中国有……很多很好的……寓意……噗……”汉娜催动全部的面部肌肉同大脑发出的神经冲动做了好几秒的斗争，才没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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